第13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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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2章
弘昀心中閃過一絲不安, 但很快便被他驅散了，世子之位如果都要忐忑不安，那日後用什麽心情來爭其他呢？
這些年他做的事兒的確是他人都沒有做到的, 他知道自己的付出, 也知道他做的這些對這個時代有多大的影響，更知道康熙對他的看重。
對弘暉他有愧意，但不欠他什麽, 世子之位不是他決定的, 所以日後見了面會有些不自在, 但不得不說，這本身是件好事, 若是他連世子之位都得不到, 日後想要越過嫡子得那個位置就會變得更難些。
何況他有一個劣勢，生母是漢人，這一點日後或許會叫一些人非議詬病, 有康熙做背書, 簡直最好不過。
弘時在聽完聖旨後, 眼中滿是驚喜, 一個勁兒地往弘昀面上瞧，但見他露出警告的神色，趕忙收了笑。嘿！哥哥要當世子了！
庭前奏樂不止，弘昀俯首叩拜, 接過聖旨。
魏珠笑道：“皇上半個月沒見阿哥，著實是想阿哥了, 阿哥若是養好了身子可要快快入宮侍奉啊。”
弘昀連忙稱是, 胤禛把玩兒著手中的珠串, 眼神幽邃, 送魏珠出去後，他看到垂頭不語的福晉，對弘昀道：“現在就動身去宮中謝恩吧。”
“是，兒子遵命。”
弘時機靈道：“阿瑪，我想送哥哥到門口。”
胤禛頷首，弘時立刻歡喜地拉著弘昀出去了，到了明月軒，他高興地撲到他身上，“二哥，你可真厲害，你是世子了！”
弘昀抱著他，“這麽高興？”
“那當然了！”弘時驕傲得不得了，抱著他的脖子，“日後你要繼承阿瑪的爵位了！你就是下一任雍親王。”
“想得美，又不是世襲罔替，而且還要不出差錯，好好辦差才行。”
“你肯定能成，皇瑪法喜歡你，叔伯們都讚揚你，你當然能成，世子爺，世子爺，你高興不？”弘時嘿嘿一笑，道：“反正我高興，我就是高興！”
弘昀笑了笑，將他放在炕上，囑咐道：“皇瑪法恩寵，我日後必然要盡心竭力，但是你也知道咱們只是庶子而已。”
“那又如何，弘皙堂哥不也是庶子，弘晟幾個都是庶子。”弘時烏黑的眼睛裏有機敏，“你是不是怕大哥難過？大哥當然也不錯，但是比之哥哥還是略顯平庸的。”
弘昀道：“大哥就是大哥，日後無比恭敬，不可有一絲一毫的輕慢，這些年，大哥對我們關愛有加，我們不能忘了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，由其不該是你說的。”
弘時點頭，“自然。”說著撲到他懷裏，悄聲道：“但我還是希望你當世子，你吃了這麽多苦呢。”
弘昀摸了摸他的臉，笑道：“所以你就幹看著，不好好讀書，日後誰來幫我？”
弘時赧然，撓撓頭，有點懊惱，“我也不知為何學不進去，那些我當真學不懂，姐姐都能學懂，我也不清楚為何我一學就犯困。”
弘昀道：“除了騎射其餘不能不學，若是連你也成不了才，我將來若是開辦新學如何能服眾。”
弘時咬唇，點點頭，“那我為了哥哥一定好好學，二哥，我能不能將你給訂得書給弘旺還有淑慧，他們想學。”
“淑慧也想學？莫不是你不想學，想用他人來糊弄我。”這小子機靈得很，瞧著有點憨直，可是愛找借口，也有點任性。
“淑慧可聰明了，你別看她是女孩子，有一回在蘭雪堂外聽得可認真了，她說她也想進學！”弘時滿臉認真，“我聽師傅說，以前姐姐都是和哥哥一起進學的，那不如讓淑慧也一起？要不把弘旺也接來吧。”
“不行！”弘昀想也沒想道，弘時不解，“為何？”
弘旺……是雍正政敵之子，若是他此刻與弘旺好，那麽日後雍正出手的時候，他就免不了要牽扯其中，若是再發生歷史上他為八叔還有其餘堂兄們出頭的事兒，該如何是好。
弘時急道：“弘旺可憐的很，八叔和八嬸嬸冷待得很，要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鉆狗洞來見我。”
弘昀臉色陰沈，“狗洞之前不是堵上了嗎？”
弘時眼神躲閃，“我，我弄開了。”
他頓時不喜，“為何？”
“我也想要人陪我玩兒。”弘時咬唇，“我一個人在府裏的時候不知道多無聊，太監奴才只會討好奉承，阿瑪時常請高僧來府上念經，有時候也管不到我，你們偶爾回來一趟，也不能時時與我在一處……反正咱們與八叔關系也不錯，不如讓弘旺也來。”
弘昀道，“這事兒阿瑪知道嗎？”
弘時搖搖頭又點點頭，“阿瑪知道我與他一處玩耍，不知道我想讓他也來咱們這兒讀書。”
蘭雪堂就在伴月居，怎麽可能叫弘旺隨意出入，弘昀狠下心道：“要不我們一起入宮？”
弘時搖頭，“我想陪著阿瑪。”
“阿瑪還需要你陪？”
“嗯！”弘時狠狠點頭，“阿瑪有時會去咱們院裏的桂花樹墩上坐坐，每到額娘生辰的時候，都會將我叫過去，問我想不想額娘，我知道阿瑪想。”
弘昀鼻子一酸，“十四叔家的幾個孩子與你年紀相仿，你們可以一處。”
弘時更是不解，“那為何弘旺不行呢？弘旺哪裏不好，哥哥見過他嗎？”
“那你為何非得與弘旺在一處呢？”
“因為離家近啊。”弘時道，甩著小腿，“而且弘旺真的很聰明，比我聰明多了，有他在，我們可以一同進學呢。”
弘昀將這事兒記下，打算去伴月居的時候，那丹珠趕來，“阿哥，蘇公公說門外已經備好了車馬。”
弘時立刻從炕上跳下來，牽著他的手道：“又要走了！就不能多留一會兒。”
他語氣裏有哭腔，弘昀摸摸他的頭，“每個月都回來呢。”
“不一樣，要是咱們還像在熱河一樣就好了。”他抽搭了一下鼻子，“走吧。”
蘇培盛安慰道：“世子爺再過一個月就會回來了。”
弘時踢著庭院裏的石頭，悶不吭聲，弘昀離開的時候瞧見他一直在門口直勾勾地望著他們，心裏覺得不是滋味。
小孩都是需要人陪的，既然他喜歡同弘旺一起玩兒，那……
弘昀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，日後根除八阿哥的勢力勢在必行，感情一旦深了，不好過的一定是他，弘時執拗倔強，有時候認死理。
正院裏。
胤禛坐在桌邊兒，對著福晉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，福晉像是一口深井一般靜默，若是大哭大鬧他反而好與她說，可是此刻的她太過冷靜，令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。
“世子之位……”
福晉的眼淚忽然唰一下落了下來，別開頭看向別處。
胤禛心中有嘆息，上前按在她肩膀上，“弘暉，有我在，日後他的前程……”
“終究比不過弘昀。”福晉冷冷道，“一個嫡長子，被越過，叫一個庶子得了……”
胤禛冷冷道：“這是皇上的決定！”
福晉移開視線，愈發覺得委屈，以前她叫李氏壓著，如今她的兒子還要叫李氏的兒子壓著，“憑什麽！”
“憑弘昀是大清難得的人才，憑做這決定的是皇上。”胤禛道。
福晉眼中溢滿淚水，望向他，“爺明明能提早請求皇上封弘暉為世子，當初為何……”
胤禛抿唇，福晉啜泣，“你答應過，你會給弘暉請封世子之位。”
“你怎知我沒有請封？”胤禛嘆息，“弘昀也是你的兒子，他日後也會孝敬你。”
“他如何能與弘暉比！”福晉想也不想道。
胤禛眼中滿是冷靜，“聖旨已下，我也無可奈何，你若是想抗旨，明日自去宮中。天色不早了，我還有事，就不留了。”
福晉捂著心口，伏在一邊兒哭泣起來，菱角沒成想皇上竟然將王府的爵位要給一個庶子，也難過不已，“福晉……”
“都出去，出去！”福晉大喊了一聲，菱角只得帶著屋中的丫鬟出去了。
不過兩日，弘暉發現大家怪怪的，在踏入上書房的時候就隱隱覺出氣氛的古怪來。
大家不時瞧著他，有的同情，有的幸災樂禍，還有的躲閃。
“怎麽了？”弘暉問弘昇，弘昇欲言又止，想了想道：“弘昀回來了。”
“嗯，他身子好了就好。”弘暉淡淡道。
弘昇看了他一眼，這兩年，他與弘昀冷淡了許多，時常獨來獨往，倒是與十五叔關系日密起來。
弘晟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架勢，走來，“弘暉，你府上有喜事你可知道？”
弘暉擡眸，這兩年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，他自有一套對他的手段，“昨兒師傅讓你抄的書抄完了？”
弘晟嗤一聲笑，“我抄不抄，都是世子，不像有的人，嫡長子又如何，抄再多的書又如何？”
弘暉臉色微微一變，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，一時之間腦中閃過諸多揣測，見弘皙也幸災樂禍地看著他，他面上頓時血色全無。
聯系到喜事二字，再想到弘晟剛才意有所指，他大約明白了怎麽回事，這時弘昀夾著書來了。
弘晟無視弘暉蒼白的神色，上前拱手，“雍親王世子，恭喜，恭喜！”
弘皙眼神掠過弘暉，也助著弘晟的惡趣味，“到底是弘昀，就是能叫皇瑪法越過四叔的嫡長子將世子之位給你。”
弘昱笑，坐在椅子上，“你和弘暉一向兄弟情深，想來弘暉也會為你高興，是不是弘暉？”
弘暉遇到眾人的視線，只覺得那視線像是一個燎人的火把，燒得他面頰生疼，他一瞬間喘不過氣來，眼前一片模糊，想說當然，可是臉像是僵住了一般，只有唇在顫抖。
想必額娘會極傷心吧。
他想到額娘和菱角說的，要防備著弘昀，說他會奪走他的東西，如今看來果然如此……
“弘暉，怎麽不說話？”弘晟微笑，弘昀冷冷道：“用不著你們說，有什麽好說的。”
“你自然不必說什麽，”弘晟笑得張揚，“你是世子了嘛，春風得意，可憐弘暉，一個嫡長子，名正言順的繼承人，如今被一個庶子……”
“夠了！”胤颙忽然喝了一聲，“想當攪屎棍去外面當去！”
弘暉和弘昀沒想到一向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十五叔會忽然發怒，弘晟弘昱面面相覷，登時大笑起來，“呦，十五叔，你會開口說話了？”
胤颙猛地將手裏的書砸了過去，直將弘晟給砸得捂著鼻子哀嚎起來，“你做什麽？”
“你說我做什麽我這個叔叔不能教訓侄兒嗎？”胤颙起身，“日後誰敢再挑事兒，先過了我這一關。”
弘皙冷笑，“十五叔好大的威風，讀書騎射，不知道那一項能拿得出手。”
“憑我是皇上的兒子，你只是廢太子的庶子！”胤颙擡眸。
弘皙臉色頓時漲紅，氣憤道：“你再說一遍！”
胤颙冷漠的看著他，道：“廢太子的庶子！”
“那又如何！皇瑪法既然能立我阿瑪兩次，就能再覆立我阿瑪，你又是個什麽東西！”弘皙大怒。
胤颙冷漠道，“你說呢？皇上的兒子是什麽東西？你有什麽高見，說說看？”
弘皙怒氣與尷尬升騰到臉上，一時間下不來臺，胤颙看向弘昱，“大哥還好嗎？大家都回府，就你不回，為何？怕自己圈在裏面出不來了？”
“你！”弘昱氣得咬牙，但也反駁不了，不想再聽他說些難聽的，索性悻悻的坐在一邊兒不吭氣了。
胤颙見他不再言語，看向弘晟，舉了舉手裏的書，“還想試試嗎？”
“你敢！”弘晟揉著鼻子，眼中有警惕，自從太子被廢以後，他阿瑪就是實際上的長子，如今許多大臣都看好，他怕他個頭！
胤颙點點頭，想也不想又一本書扔了過去，“你說我敢不敢。”
弘晟急急一躲避開，“我又沒說你！你用得著這麽護著他嗎？”
“關你屁事！只需記著我說的話！”胤颙道，門外胤祿急匆匆進來，瞧見地上的兩本書，拿起來，瞅了一眼，“怎麽了這是？誰的書？”
大家不敢吭氣兒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弘昀掃了一眼弘暉，見他低著頭，坐到了他後面。
這堂課對於弘暉來說是一種煎熬，他幾乎沒有擡起過頭，眼前一陣陣的模糊，他用盡了所有的克制，才沒有讓自己太失態。
弘昀也將自己埋頭在書本中，師傅講解結束的時候，弘暉神情淡然地同胤颙說了一句話便與他一起離開了，胤祿來到他身邊兒，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弘昇道：“弘昀現在是世子了。”
胤祿楞了一下，看著弘昀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兩只眼睛成了彎月，“恭喜，弘昀，恭喜你啊，我就知道你能成！”
說完大約也明白過來，他們之間是怎麽回事兒了，“弘暉讀書為人都不錯，但世子是汗阿瑪封的，此事你做不了主，沒有誰搶誰的，四哥的爵位也是汗阿瑪給的。”
弘昇微微一頓，他清楚弘暉的難堪，若是他落在這樣的處境也難免心中不平。
胤祿道，“弘暉是個聰明人，他會想清楚這事兒的。”
弘昇瞧了眼胤祿，覺得他將事情想簡單了，只是此事也與他無關，這是四伯父府上的事，“還好有十五叔幫忙解圍，主要是那幾個鬧事兒，日日有他們在一邊兒奚落嘲笑，難免人心失衡。”
“嗯。”弘昀道。
日暮，他找到胤颙，上前與他寒暄了幾句，拱手謝道，“今日多謝十五叔。”
胤颙一向木木的面上多了一絲波瀾，“我與弘暉關系不錯，並不是為你。”
“不論如何十五叔出言，就是在維護我和大哥。”
十五道，“這幾日你別去找他。”
弘昀知道他是怕弘暉難堪，“是，聽十五叔的。”
從這日起，兩人算是徹底生分了，往日還能說幾句，互相問問都在做什麽。而在接下來的三個月，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。
即使照面，弘暉也是微微頷首，便匆匆離去，弘昀也不湊上去叫他難堪，索性將多餘的時間放在了實驗中，除了青黴素的制造外，還有許多土法的退燒藥也只得一試。
這些日後都能用到。
實驗房裏的儀器設備他可以用到，制藥不難，難的是在這個時代將這些設備成批造出，以及形成一套完整的知識體系，傳給眾人。
這是最讓他苦惱的事兒。
他咬著筆頭，一邊兒的巴哈見他將顯微鏡放在一邊兒沈思，默默地沒有打擾，只是拿起一邊兒的記錄本，將他零散在一邊兒的筆記全部收了起來。
他如今已經能夠看明白上面記得東西了，但是還有許多他不懂，他不清楚為何阿哥會懂這麽多。
正在沈思的時候，魏珠前來傳口諭，“阿哥。”
弘昀回神兒，起身走過去，“魏總管，皇瑪法傳召我？”
“是。”魏珠滿面含笑，“皇上命您去乾清宮。”
“好。”
等到了乾清宮的時候，正好瞧見馬齊從禦書房裏出來。
馬齊拱手，“阿哥。”
弘昀趕忙還禮，“馬大人好。”
馬齊滿面笑容，道：“阿哥好，阿哥好。阿哥這是要去面見皇上。”
“是。”弘昀笑看了其餘幾位大人，道，“皇瑪法召見，幾位大人慢行。”
馬齊等人連忙給他讓路，弘昀稍稍避開，絕不肯失禮，這一幕落在幾位眼中，幾人對視一眼，等弘昀走了以後，忍不住悄聲議論。
“這位阿哥瞧著彬彬有禮，倒是……謙和。”
“與廢太子之子毫不相同。”其中一人道。
馬齊沈默不語，他當初站過八阿哥，還是得了這位的指點而重新讓家族免於陷入漩渦，太子如今已廢，總不可能讓一個與太子一般無二的太孫上位。
他回頭又看了那孩童一眼，眼中閃過一絲亮色，可惜了家中沒有個女兒。
弘昀來到禦書房的時候，康熙正在與李光地幾個大臣說話，見到他進來，都紛紛停了說話，他如常進去，掀袍行跪禮，歡喜道：“孫兒叩見皇瑪法。”
康熙聽見他歡快的聲音便是一喜，“起來，起來，過來。”
弘昀上前，康熙將他拉到他身邊，指了指李光地幾個，道：“這幾個都是有名的儒學大臣，學問甚高，我聽你阿瑪說在府中教導你的叫傅敏，日後叫他們教你。”
弘昀詫異一瞬，“上書房的師傅也很好。”
康熙虎著臉，“你的意思是不要朕給你挑選的老師？”
弘昀連忙道：“孫兒豈敢，孫兒是怕上書房沒有孫兒這個潑猴，其餘幾位師傅會想念。”
康熙一樂，斥道，“也不害臊，去見過你的老師。”
弘昀連忙上前，拜見幾位師傅，幾位大臣詫異不已，在康熙的示意下受了他的拜見。
康熙道：“這幾個是儒學師傅，新學的師傅朕已命你阿瑪府上的兩個傳教士入宮，朕考較過他們的學問，還成，可以讓他們繼續教你和弘皙。”
弘昀連忙答應，“是。”
康熙沒有賜座，叫弘昀站著聽他與大臣談論新學的事。
“接著說。”
幾位大臣緘默一瞬，張廷玉忖度道：“新學想來與皇上開設的算學學堂一般無二，既如此，不如先不做大的改動，到底還是儒學重要，治國理政，選拔人才，非儒學不可。新式大學雖好，但到底不如咱們的儒學既能修身齊家，又能治國平天下。
新學雖可以用在火器營造上，可也容易滋長窮兵黷武之心，安定一方從來不是靠武力征服，還要安撫教化。”
康熙頷首，“你們也都說說。”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，言語中對儒學十分推崇，而對算學雖也有認同的，但對西洋學卻十分戒備，認為不過是淫能巧技。
有關建新式大學的事兒他們聽皇上提過好多次，幾位皇子也議論過此事，除了三阿哥四阿哥九阿哥對此事頗為上心，其餘阿哥大多含混其詞。
在他們心裏自然是儒學為尊，若是學了新學而讓儒學失落，他們是不同意的。他們當然有自己的小算盤，用儒學，這個野蠻的異族才能披上華夏之衣，而他們也可以通過儒學進入朝堂，雖然如今漢大臣也還是多受貶抑，但受重用的也不乏其人。
弘昀在一邊兒聽著幾位大臣引經據典，將他們的話全部記在心裏，聽他們的意思，不僅僅是為了什麽教化民眾，更是對西學充滿了強烈的防備，眼神不住往他這邊兒溜。
等幾位大臣退去，康熙沖一邊兒的他招手，弘昀上前，“皇瑪法。”
“聽到他們說的了？”
“是。”
“怎麽看？”
弘昀猶豫一瞬，道：“幾位大人博學多識，見聞甚廣，對皇瑪法忠心，是難得的有識之士。”
康熙含笑，“繼續。”
“幾位大人似不像皇瑪法一樣包容宇宙，俯視四海，放眼將來。”
康熙大樂，“你個機靈的小子。你也看到了，這事兒他們已經說了好幾回了，李光地還好，其餘幾位漢臣是明顯反對的。若只是他們反對也就罷了，朝中勳貴大臣沒有同意的，老九都為了你的想法與幾位王公吵了幾回嘴。”
弘昀抿唇，“此事瞧著甚難。”
“新式學堂可以開，新式大學要等到學堂蔚為大觀才可順理成章。”康熙道：“若是耗費等待下去，只怕人才也不易培養。
李光地認識的能人頗多，他年輕的時候就給朕引薦過不少，朕會讓這些人齊聚懋勤殿，專門教你和弘皙。翰林院的陳厚耀是梅文鼎的學生，其數學造詣頗深。”
弘昀一笑，“是，皇瑪法說過。”
“瞧我，”康熙又道，“海外，你如今年紀還小，還不能去，我讓白晉去法國給你請名師，讓他們入宮來教導你。”
弘昀頓時驚喜萬分，俯跪於地，“謝皇瑪法悉心教導。”
康熙目中染笑，興慰得同時也遺憾不已，弘昀，讓他想起了太子。
日暮十分，康熙去了毓慶宮門外。
他在此地盤桓良久，想的都是太子兒時在乾清宮裏受教的模樣。
那時的太子是何等的聰慧，十五六的年紀就能將朝堂之事理清，讓在外征戰的他沒有後顧之憂。
他也不免後悔當初幾位大臣在提到太子行為不端時，沒有重視，若是從那時候開始就能夠留意，也不會讓外間匪類迷惑他的心智。
他在此地徘徊良久，忍不住伸手撫了撫紅墻，紅墻之中關著太子，他們此生都不能再見了。
父子之情俱無，他曾經給予的厚望也化作了泡影。他慨然一嘆，心頭悶痛不已，很快他收了這點情緒，眼神變得堅毅起來。
過往終不可追，又何必如此感傷。朝中還有那麽事，老九那裏也來了海外的消息，他還要去處理。
康熙在毓慶宮外徘徊的事，不過一二日，就傳到了外間。
胤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，在書房裏抄了整整兩遍佛經，命人將佛經送去給二世章嘉活-佛。
他忍著心中的焦灼去見了在京城的幾位高僧，努力研習參悟佛法。
作者有話說：
qb ai de pg yz mf ,wo zo le yi ge hc mg ,mg jm da qn ts le yi hz ,wj wj uz fu le !xk ld ba wo ji ds hk le，te ci ji lu ,zo dg mw mg ig vf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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弘昀心中閃過一絲不安, 但很快便被他驅散了，世子之位如果都要忐忑不安，那日後用什麽心情來爭其他呢？
這些年他做的事兒的確是他人都沒有做到的, 他知道自己的付出, 也知道他做的這些對這個時代有多大的影響，更知道康熙對他的看重。
對弘暉他有愧意，但不欠他什麽, 世子之位不是他決定的, 所以日後見了面會有些不自在, 但不得不說，這本身是件好事, 若是他連世子之位都得不到, 日後想要越過嫡子得那個位置就會變得更難些。
何況他有一個劣勢，生母是漢人，這一點日後或許會叫一些人非議詬病, 有康熙做背書, 簡直最好不過。
弘時在聽完聖旨後, 眼中滿是驚喜, 一個勁兒地往弘昀面上瞧，但見他露出警告的神色，趕忙收了笑。嘿！哥哥要當世子了！
庭前奏樂不止，弘昀俯首叩拜, 接過聖旨。
魏珠笑道：“皇上半個月沒見阿哥，著實是想阿哥了, 阿哥若是養好了身子可要快快入宮侍奉啊。”
弘昀連忙稱是, 胤禛把玩兒著手中的珠串, 眼神幽邃, 送魏珠出去後，他看到垂頭不語的福晉，對弘昀道：“現在就動身去宮中謝恩吧。”
“是，兒子遵命。”
弘時機靈道：“阿瑪，我想送哥哥到門口。”
胤禛頷首，弘時立刻歡喜地拉著弘昀出去了，到了明月軒，他高興地撲到他身上，“二哥，你可真厲害，你是世子了！”
弘昀抱著他，“這麽高興？”
“那當然了！”弘時驕傲得不得了，抱著他的脖子，“日後你要繼承阿瑪的爵位了！你就是下一任雍親王。”
“想得美，又不是世襲罔替，而且還要不出差錯，好好辦差才行。”
“你肯定能成，皇瑪法喜歡你，叔伯們都讚揚你，你當然能成，世子爺，世子爺，你高興不？”弘時嘿嘿一笑，道：“反正我高興，我就是高興！”
弘昀笑了笑，將他放在炕上，囑咐道：“皇瑪法恩寵，我日後必然要盡心竭力，但是你也知道咱們只是庶子而已。”
“那又如何，弘皙堂哥不也是庶子，弘晟幾個都是庶子。”弘時烏黑的眼睛裏有機敏，“你是不是怕大哥難過？大哥當然也不錯，但是比之哥哥還是略顯平庸的。”
弘昀道：“大哥就是大哥，日後無比恭敬，不可有一絲一毫的輕慢，這些年，大哥對我們關愛有加，我們不能忘了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，由其不該是你說的。”
弘時點頭，“自然。”說著撲到他懷裏，悄聲道：“但我還是希望你當世子，你吃了這麽多苦呢。”
弘昀摸了摸他的臉，笑道：“所以你就幹看著，不好好讀書，日後誰來幫我？”
弘時赧然，撓撓頭，有點懊惱，“我也不知為何學不進去，那些我當真學不懂，姐姐都能學懂，我也不清楚為何我一學就犯困。”
弘昀道：“除了騎射其餘不能不學，若是連你也成不了才，我將來若是開辦新學如何能服眾。”
弘時咬唇，點點頭，“那我為了哥哥一定好好學，二哥，我能不能將你給訂得書給弘旺還有淑慧，他們想學。”
“淑慧也想學？莫不是你不想學，想用他人來糊弄我。”這小子機靈得很，瞧著有點憨直，可是愛找借口，也有點任性。
“淑慧可聰明了，你別看她是女孩子，有一回在蘭雪堂外聽得可認真了，她說她也想進學！”弘時滿臉認真，“我聽師傅說，以前姐姐都是和哥哥一起進學的，那不如讓淑慧也一起？要不把弘旺也接來吧。”
“不行！”弘昀想也沒想道，弘時不解，“為何？”
弘旺……是雍正政敵之子，若是他此刻與弘旺好，那麽日後雍正出手的時候，他就免不了要牽扯其中，若是再發生歷史上他為八叔還有其餘堂兄們出頭的事兒，該如何是好。
弘時急道：“弘旺可憐的很，八叔和八嬸嬸冷待得很，要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鉆狗洞來見我。”
弘昀臉色陰沈，“狗洞之前不是堵上了嗎？”
弘時眼神躲閃，“我，我弄開了。”
他頓時不喜，“為何？”
“我也想要人陪我玩兒。”弘時咬唇，“我一個人在府裏的時候不知道多無聊，太監奴才只會討好奉承，阿瑪時常請高僧來府上念經，有時候也管不到我，你們偶爾回來一趟，也不能時時與我在一處……反正咱們與八叔關系也不錯，不如讓弘旺也來。”
弘昀道，“這事兒阿瑪知道嗎？”
弘時搖搖頭又點點頭，“阿瑪知道我與他一處玩耍，不知道我想讓他也來咱們這兒讀書。”
蘭雪堂就在伴月居，怎麽可能叫弘旺隨意出入，弘昀狠下心道：“要不我們一起入宮？”
弘時搖頭，“我想陪著阿瑪。”
“阿瑪還需要你陪？”
“嗯！”弘時狠狠點頭，“阿瑪有時會去咱們院裏的桂花樹墩上坐坐，每到額娘生辰的時候，都會將我叫過去，問我想不想額娘，我知道阿瑪想。”
弘昀鼻子一酸，“十四叔家的幾個孩子與你年紀相仿，你們可以一處。”
弘時更是不解，“那為何弘旺不行呢？弘旺哪裏不好，哥哥見過他嗎？”
“那你為何非得與弘旺在一處呢？”
“因為離家近啊。”弘時道，甩著小腿，“而且弘旺真的很聰明，比我聰明多了，有他在，我們可以一同進學呢。”
弘昀將這事兒記下，打算去伴月居的時候，那丹珠趕來，“阿哥，蘇公公說門外已經備好了車馬。”
弘時立刻從炕上跳下來，牽著他的手道：“又要走了！就不能多留一會兒。”
他語氣裏有哭腔，弘昀摸摸他的頭，“每個月都回來呢。”
“不一樣，要是咱們還像在熱河一樣就好了。”他抽搭了一下鼻子，“走吧。”
蘇培盛安慰道：“世子爺再過一個月就會回來了。”
弘時踢著庭院裏的石頭，悶不吭聲，弘昀離開的時候瞧見他一直在門口直勾勾地望著他們，心裏覺得不是滋味。
小孩都是需要人陪的，既然他喜歡同弘旺一起玩兒，那……
弘昀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，日後根除八阿哥的勢力勢在必行，感情一旦深了，不好過的一定是他，弘時執拗倔強，有時候認死理。
正院裏。
胤禛坐在桌邊兒，對著福晉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，福晉像是一口深井一般靜默，若是大哭大鬧他反而好與她說，可是此刻的她太過冷靜，令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。
“世子之位……”
福晉的眼淚忽然唰一下落了下來，別開頭看向別處。
胤禛心中有嘆息，上前按在她肩膀上，“弘暉，有我在，日後他的前程……”
“終究比不過弘昀。”福晉冷冷道，“一個嫡長子，被越過，叫一個庶子得了……”
胤禛冷冷道：“這是皇上的決定！”
福晉移開視線，愈發覺得委屈，以前她叫李氏壓著，如今她的兒子還要叫李氏的兒子壓著，“憑什麽！”
“憑弘昀是大清難得的人才，憑做這決定的是皇上。”胤禛道。
福晉眼中溢滿淚水，望向他，“爺明明能提早請求皇上封弘暉為世子，當初為何……”
胤禛抿唇，福晉啜泣，“你答應過，你會給弘暉請封世子之位。”
“你怎知我沒有請封？”胤禛嘆息，“弘昀也是你的兒子，他日後也會孝敬你。”
“他如何能與弘暉比！”福晉想也不想道。
胤禛眼中滿是冷靜，“聖旨已下，我也無可奈何，你若是想抗旨，明日自去宮中。天色不早了，我還有事，就不留了。”
福晉捂著心口，伏在一邊兒哭泣起來，菱角沒成想皇上竟然將王府的爵位要給一個庶子，也難過不已，“福晉……”
“都出去，出去！”福晉大喊了一聲，菱角只得帶著屋中的丫鬟出去了。
不過兩日，弘暉發現大家怪怪的，在踏入上書房的時候就隱隱覺出氣氛的古怪來。
大家不時瞧著他，有的同情，有的幸災樂禍，還有的躲閃。
“怎麽了？”弘暉問弘昇，弘昇欲言又止，想了想道：“弘昀回來了。”
“嗯，他身子好了就好。”弘暉淡淡道。
弘昇看了他一眼，這兩年，他與弘昀冷淡了許多，時常獨來獨往，倒是與十五叔關系日密起來。
弘晟帶著幾分看好戲的架勢，走來，“弘暉，你府上有喜事你可知道？”
弘暉擡眸，這兩年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，他自有一套對他的手段，“昨兒師傅讓你抄的書抄完了？”
弘晟嗤一聲笑，“我抄不抄，都是世子，不像有的人，嫡長子又如何，抄再多的書又如何？”
弘暉臉色微微一變，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說這話，一時之間腦中閃過諸多揣測，見弘皙也幸災樂禍地看著他，他面上頓時血色全無。
聯系到喜事二字，再想到弘晟剛才意有所指，他大約明白了怎麽回事，這時弘昀夾著書來了。
弘晟無視弘暉蒼白的神色，上前拱手，“雍親王世子，恭喜，恭喜！”
弘皙眼神掠過弘暉，也助著弘晟的惡趣味，“到底是弘昀，就是能叫皇瑪法越過四叔的嫡長子將世子之位給你。”
弘昱笑，坐在椅子上，“你和弘暉一向兄弟情深，想來弘暉也會為你高興，是不是弘暉？”
弘暉遇到眾人的視線，只覺得那視線像是一個燎人的火把，燒得他面頰生疼，他一瞬間喘不過氣來，眼前一片模糊，想說當然，可是臉像是僵住了一般，只有唇在顫抖。
想必額娘會極傷心吧。
他想到額娘和菱角說的，要防備著弘昀，說他會奪走他的東西，如今看來果然如此……
“弘暉，怎麽不說話？”弘晟微笑，弘昀冷冷道：“用不著你們說，有什麽好說的。”
“你自然不必說什麽，”弘晟笑得張揚，“你是世子了嘛，春風得意，可憐弘暉，一個嫡長子，名正言順的繼承人，如今被一個庶子……”
“夠了！”胤颙忽然喝了一聲，“想當攪屎棍去外面當去！”
弘暉和弘昀沒想到一向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十五叔會忽然發怒，弘晟弘昱面面相覷，登時大笑起來，“呦，十五叔，你會開口說話了？”
胤颙猛地將手裏的書砸了過去，直將弘晟給砸得捂著鼻子哀嚎起來，“你做什麽？”
“你說我做什麽我這個叔叔不能教訓侄兒嗎？”胤颙起身，“日後誰敢再挑事兒，先過了我這一關。”
弘皙冷笑，“十五叔好大的威風，讀書騎射，不知道那一項能拿得出手。”
“憑我是皇上的兒子，你只是廢太子的庶子！”胤颙擡眸。
弘皙臉色頓時漲紅，氣憤道：“你再說一遍！”
胤颙冷漠的看著他，道：“廢太子的庶子！”
“那又如何！皇瑪法既然能立我阿瑪兩次，就能再覆立我阿瑪，你又是個什麽東西！”弘皙大怒。
胤颙冷漠道，“你說呢？皇上的兒子是什麽東西？你有什麽高見，說說看？”
弘皙怒氣與尷尬升騰到臉上，一時間下不來臺，胤颙看向弘昱，“大哥還好嗎？大家都回府，就你不回，為何？怕自己圈在裏面出不來了？”
“你！”弘昱氣得咬牙，但也反駁不了，不想再聽他說些難聽的，索性悻悻的坐在一邊兒不吭氣了。
胤颙見他不再言語，看向弘晟，舉了舉手裏的書，“還想試試嗎？”
“你敢！”弘晟揉著鼻子，眼中有警惕，自從太子被廢以後，他阿瑪就是實際上的長子，如今許多大臣都看好，他怕他個頭！
胤颙點點頭，想也不想又一本書扔了過去，“你說我敢不敢。”
弘晟急急一躲避開，“我又沒說你！你用得著這麽護著他嗎？”
“關你屁事！只需記著我說的話！”胤颙道，門外胤祿急匆匆進來，瞧見地上的兩本書，拿起來，瞅了一眼，“怎麽了這是？誰的書？”
大家不敢吭氣兒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弘昀掃了一眼弘暉，見他低著頭，坐到了他後面。
這堂課對於弘暉來說是一種煎熬，他幾乎沒有擡起過頭，眼前一陣陣的模糊，他用盡了所有的克制，才沒有讓自己太失態。
弘昀也將自己埋頭在書本中，師傅講解結束的時候，弘暉神情淡然地同胤颙說了一句話便與他一起離開了，胤祿來到他身邊兒，“這是怎麽了？”
弘昇道：“弘昀現在是世子了。”
胤祿楞了一下，看著弘昀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兩只眼睛成了彎月，“恭喜，弘昀，恭喜你啊，我就知道你能成！”
說完大約也明白過來，他們之間是怎麽回事兒了，“弘暉讀書為人都不錯，但世子是汗阿瑪封的，此事你做不了主，沒有誰搶誰的，四哥的爵位也是汗阿瑪給的。”
弘昇微微一頓，他清楚弘暉的難堪，若是他落在這樣的處境也難免心中不平。
胤祿道，“弘暉是個聰明人，他會想清楚這事兒的。”
弘昇瞧了眼胤祿，覺得他將事情想簡單了，只是此事也與他無關，這是四伯父府上的事，“還好有十五叔幫忙解圍，主要是那幾個鬧事兒，日日有他們在一邊兒奚落嘲笑，難免人心失衡。”
“嗯。”弘昀道。
日暮，他找到胤颙，上前與他寒暄了幾句，拱手謝道，“今日多謝十五叔。”
胤颙一向木木的面上多了一絲波瀾，“我與弘暉關系不錯，並不是為你。”
“不論如何十五叔出言，就是在維護我和大哥。”
十五道，“這幾日你別去找他。”
弘昀知道他是怕弘暉難堪，“是，聽十五叔的。”
從這日起，兩人算是徹底生分了，往日還能說幾句，互相問問都在做什麽。而在接下來的三個月，兩人沒有說過一句話。
即使照面，弘暉也是微微頷首，便匆匆離去，弘昀也不湊上去叫他難堪，索性將多餘的時間放在了實驗中，除了青黴素的制造外，還有許多土法的退燒藥也只得一試。
這些日後都能用到。
實驗房裏的儀器設備他可以用到，制藥不難，難的是在這個時代將這些設備成批造出，以及形成一套完整的知識體系，傳給眾人。
這是最讓他苦惱的事兒。
他咬著筆頭，一邊兒的巴哈見他將顯微鏡放在一邊兒沈思，默默地沒有打擾，只是拿起一邊兒的記錄本，將他零散在一邊兒的筆記全部收了起來。
他如今已經能夠看明白上面記得東西了，但是還有許多他不懂，他不清楚為何阿哥會懂這麽多。
正在沈思的時候，魏珠前來傳口諭，“阿哥。”
弘昀回神兒，起身走過去，“魏總管，皇瑪法傳召我？”
“是。”魏珠滿面含笑，“皇上命您去乾清宮。”
“好。”
等到了乾清宮的時候，正好瞧見馬齊從禦書房裏出來。
馬齊拱手，“阿哥。”
弘昀趕忙還禮，“馬大人好。”
馬齊滿面笑容，道：“阿哥好，阿哥好。阿哥這是要去面見皇上。”
“是。”弘昀笑看了其餘幾位大人，道，“皇瑪法召見，幾位大人慢行。”
馬齊等人連忙給他讓路，弘昀稍稍避開，絕不肯失禮，這一幕落在幾位眼中，幾人對視一眼，等弘昀走了以後，忍不住悄聲議論。
“這位阿哥瞧著彬彬有禮，倒是……謙和。”
“與廢太子之子毫不相同。”其中一人道。
馬齊沈默不語，他當初站過八阿哥，還是得了這位的指點而重新讓家族免於陷入漩渦，太子如今已廢，總不可能讓一個與太子一般無二的太孫上位。
他回頭又看了那孩童一眼，眼中閃過一絲亮色，可惜了家中沒有個女兒。
弘昀來到禦書房的時候，康熙正在與李光地幾個大臣說話，見到他進來，都紛紛停了說話，他如常進去，掀袍行跪禮，歡喜道：“孫兒叩見皇瑪法。”
康熙聽見他歡快的聲音便是一喜，“起來，起來，過來。”
弘昀上前，康熙將他拉到他身邊，指了指李光地幾個，道：“這幾個都是有名的儒學大臣，學問甚高，我聽你阿瑪說在府中教導你的叫傅敏，日後叫他們教你。”
弘昀詫異一瞬，“上書房的師傅也很好。”
康熙虎著臉，“你的意思是不要朕給你挑選的老師？”
弘昀連忙道：“孫兒豈敢，孫兒是怕上書房沒有孫兒這個潑猴，其餘幾位師傅會想念。”
康熙一樂，斥道，“也不害臊，去見過你的老師。”
弘昀連忙上前，拜見幾位師傅，幾位大臣詫異不已，在康熙的示意下受了他的拜見。
康熙道：“這幾個是儒學師傅，新學的師傅朕已命你阿瑪府上的兩個傳教士入宮，朕考較過他們的學問，還成，可以讓他們繼續教你和弘皙。”
弘昀連忙答應，“是。”
康熙沒有賜座，叫弘昀站著聽他與大臣談論新學的事。
“接著說。”
幾位大臣緘默一瞬，張廷玉忖度道：“新學想來與皇上開設的算學學堂一般無二，既如此，不如先不做大的改動，到底還是儒學重要，治國理政，選拔人才，非儒學不可。新式大學雖好，但到底不如咱們的儒學既能修身齊家，又能治國平天下。
新學雖可以用在火器營造上，可也容易滋長窮兵黷武之心，安定一方從來不是靠武力征服，還要安撫教化。”
康熙頷首，“你們也都說說。”
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，言語中對儒學十分推崇，而對算學雖也有認同的，但對西洋學卻十分戒備，認為不過是淫能巧技。
有關建新式大學的事兒他們聽皇上提過好多次，幾位皇子也議論過此事，除了三阿哥四阿哥九阿哥對此事頗為上心，其餘阿哥大多含混其詞。
在他們心裏自然是儒學為尊，若是學了新學而讓儒學失落，他們是不同意的。他們當然有自己的小算盤，用儒學，這個野蠻的異族才能披上華夏之衣，而他們也可以通過儒學進入朝堂，雖然如今漢大臣也還是多受貶抑，但受重用的也不乏其人。
弘昀在一邊兒聽著幾位大臣引經據典，將他們的話全部記在心裏，聽他們的意思，不僅僅是為了什麽教化民眾，更是對西學充滿了強烈的防備，眼神不住往他這邊兒溜。
等幾位大臣退去，康熙沖一邊兒的他招手，弘昀上前，“皇瑪法。”
“聽到他們說的了？”
“是。”
“怎麽看？”
弘昀猶豫一瞬，道：“幾位大人博學多識，見聞甚廣，對皇瑪法忠心，是難得的有識之士。”
康熙含笑，“繼續。”
“幾位大人似不像皇瑪法一樣包容宇宙，俯視四海，放眼將來。”
康熙大樂，“你個機靈的小子。你也看到了，這事兒他們已經說了好幾回了，李光地還好，其餘幾位漢臣是明顯反對的。若只是他們反對也就罷了，朝中勳貴大臣沒有同意的，老九都為了你的想法與幾位王公吵了幾回嘴。”
弘昀抿唇，“此事瞧著甚難。”
“新式學堂可以開，新式大學要等到學堂蔚為大觀才可順理成章。”康熙道：“若是耗費等待下去，只怕人才也不易培養。
李光地認識的能人頗多，他年輕的時候就給朕引薦過不少，朕會讓這些人齊聚懋勤殿，專門教你和弘皙。翰林院的陳厚耀是梅文鼎的學生，其數學造詣頗深。”
弘昀一笑，“是，皇瑪法說過。”
“瞧我，”康熙又道，“海外，你如今年紀還小，還不能去，我讓白晉去法國給你請名師，讓他們入宮來教導你。”
弘昀頓時驚喜萬分，俯跪於地，“謝皇瑪法悉心教導。”
康熙目中染笑，興慰得同時也遺憾不已，弘昀，讓他想起了太子。
日暮十分，康熙去了毓慶宮門外。
他在此地盤桓良久，想的都是太子兒時在乾清宮裏受教的模樣。
那時的太子是何等的聰慧，十五六的年紀就能將朝堂之事理清，讓在外征戰的他沒有後顧之憂。
他也不免後悔當初幾位大臣在提到太子行為不端時，沒有重視，若是從那時候開始就能夠留意，也不會讓外間匪類迷惑他的心智。
他在此地徘徊良久，忍不住伸手撫了撫紅墻，紅墻之中關著太子，他們此生都不能再見了。
父子之情俱無，他曾經給予的厚望也化作了泡影。他慨然一嘆，心頭悶痛不已，很快他收了這點情緒，眼神變得堅毅起來。
過往終不可追，又何必如此感傷。朝中還有那麽事，老九那裏也來了海外的消息，他還要去處理。
康熙在毓慶宮外徘徊的事，不過一二日，就傳到了外間。
胤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，在書房裏抄了整整兩遍佛經，命人將佛經送去給二世章嘉活-佛。
他忍著心中的焦灼去見了在京城的幾位高僧，努力研習參悟佛法。
作者有話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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